比预计的分三篇长,第二夜分上下发
(正文开始)
五年前。
午夜十二点,酒吧里照常人来人往,影影绰绰里的音乐压着喑哑又不安的氛围,四处都是隔间和遮挡,出门也要绕上一会才能找到大路,在这里像是被放逐到城市边缘。
这种隐秘气氛是有意为之的。因为这是家特殊的酒吧,开放于性取向特殊的客人。今天飒几乎只在这里见到了男性,之前他恰好留意到一个长相很精致的男孩子;差不多像刚成年,一张巴掌大的轮廓漂亮的脸,黑色上衣,微微带着妆,笑起来格外可爱,和身旁坐着的人聊了半天,边喝边聊。而那个之前坐在他身边的人刚走不久,飒在犹豫要不要接近,而他看上去已经醉了,倚着桌柜一个人靠坐着。
一个男人先过去,飒留意地注视着那边。年轻男孩子的脸已经透红,眼睛睁大听着对方讲话,无意识地对人笑,像毫不自知自己受人觊觎,还在肆意绽放着将被轻易采撷的艳丽花朵。等那个男人开始动手把人笼到怀里,连哄带骗拐出去的时候,飒忍不住了。虽然他不自认为是什么好人,但他觉得起码自己要比这个人在这种时候留在那男孩子身边合适些。
冒认男友以后找个沙发把人抱过去安置着,飒刚一转头,自己顺手救的美人已经好好坐着,用又好奇又难以描述的眼神觑着他。第一句话是,“我见过你……你把我好不容易引过来的对象赶跑了。”
“……”
同行。以假乱真。美丽致命。飒如此聪明自负的人,对唯一一次失手耿耿于怀。
“不够真诚是危险的,太真诚则绝对是致命的。”
第二夜
晨间新闻的动作快得超出两人意料。从飒离开到回来,几个小时以后两人就看见了昨晚混乱的报道照片里壳的身影出现在正门附近位置。
“他现在肯定要做点什么来甩掉追踪,暂时应该顾不上我。”飒终于踏实地开始削苹果,又稳稳当当削出一大串连贯完整的苹果皮,再切成一瓣一瓣的,递到炸嘴边。
炸还是不习惯喂食,想伸手去拿,“这里确实人有点多。不过你就在这耗着?”
飒并不理睬炸努力想够到苹果的手,径直往他嘴里塞了一瓣,对炸的白眼回了个温暖的笑,“我想在行动之前理理清楚接下来的事。另说我也觉得跟你待一会不坏。”
“咳……呸。”炸把噎到自己的一小块咽下去,看着似乎面带偷笑的飒,“都搬出去住一星期了,闭嘴。”
“每天跟背着我藏了副手铐的人住实在是压力太大。”飒又递了一瓣过去,“但我受伤的时候你也在我身边,何况这次你是因为我才受伤。”
“不要皱眉头了,也不要耗费时间。你想表达的我明白,你需要做什么……你知道。对了你之前不在的时候我想了一下,我总记得……绒绒的名字我在哪里听过,不是很重要的场合,我也没刻意记住。”
飒沉默不语。刚刚几个小时对目标重要细节的补充调查也是他坐在这里想为炸做点什么的原因。
华卷儿,医生,三年以上的本地住户,有一个弟弟,开有自己的诊所。最常联系的朋友也是一个医生,华须须,就在医院里工作,至于还有什么特别的没被发现的,那就是……昨晚追了自己一路的人和目标意想不到的关系吧。
飒刚刚才从须须那里过来。两人之前有一段关于卷儿的对话,飒问了问卷儿弟弟也就是绒绒的事情。
“别看小孩子隔三差五的喜欢和他闹……但心里是很重视他哥哥的。说起来我也去过炸店里,他在哪?我等会儿去看看他。”
飒点点头,又聊了一会,“绒绒好像认识些很危险的朋友?”
“嗯?”
飒当然知道自己说的是壳。但医生小哥仿佛下意识看了一眼别处,接着再回想,“有吗?有什么危险?”
“也没什么。须医生熟悉绒绒吗?他可能这两天会遇到什么不好的事……就是关于卷儿的,如果你是他的朋友……”飒仔细观察着须须的反应,“多安慰他一下。”
……
时间差不多了,再过去看看说不定有什么发现。飒起身,先换了一身白大褂配白口罩的行头回到须须办公室附近。隐没在背景里的飒没等太久就等到了意外之喜。
他当然知道壳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也猜到须须好像有些不简单的地方。不过他们俩的会面实在是额外的线索。
“我看到新闻了。为什么你会出现在那个位置?”须须给壳端了杯水过来。
“追目标。但酒吧里发生的事和我没关系,照片来得也很诡异……我根本不可能事后被拍到,只会是我之前等在那里的时候就有人拍了我在现场的照片,故意要把火烧到我身上。”
“好吧。还有,你知道卷儿出了什么事吗?我刚刚联络他,联络不到。”
“……他当然出事了。”壳顿了好一会,“我不知道为什么有人要把他当做目标。他昨晚被……被害。”
“怎么会?”
听到这里飒闭了闭眼。
“我追的目标就是那个人……他动手时我发现了他的位置,后来一路追过去,中间听到他说出了组织里强制中止任务的口令;结果我发现是说出口令的是绒绒,而那个人成功脱身。”
“……”须须沉默了好一会,给壳又倒了杯水,“你要休息吗?或者要我帮什么别的忙?”
“可能要借你这里待一会。对了,我把这件事告诉绒绒了,就在昨晚,所以本来我在正门是准备了一个陷阱,但发生的事情出乎意料,我……”
“你就这么告诉他了?”须须突然站了起来。后来又发生了一些不大的争执。飒匆匆走下电梯,摘掉口罩,决定趁这个时间找那位又差点坑死他的小朋友聊聊。
诊所里一片安静。虽然没有关卷帘,但门从内锁住,顺便给了飒决定进去看看的理由。
“果然在这。”
配药室里坐着的绒绒睁开眼看他,眼神没有温度。飒也自顾自坐下,“是你昨天把我的行踪告诉壳的吧?”
没搭理他。飒微微一笑,“我知道他现在在哪,你也不用这会叫他过来。我是想告诉你一些事,比如卷儿的事不是我做的。”
绒绒终于动了一下,歪了歪头,“证明?”
“没有证明。我没做过,也没有否认的动机,你知道我们这种职业的不怕承认这个。”
“呵。我知道。”绒绒又把头偏过去。
“以及……昨天的口令是须须告诉你的吧?”
“……你说什么?”
“你们是朋友……不,比朋友更亲密。而且你了解他表面之下的事情,但你对壳有敌意……你大概和杀手组织不是一路人吧?却还愿意和须须相处,你应该很喜欢他。我说出来不是想利用这点威胁你或如何,只是我自己因为卷儿被害的事被壳追杀,所以我想把事情弄清楚……我需要些信息。”
“那你还想知道什么?”
“卷儿和壳曾经是恋人,卷儿知道壳的身份吗?”
“不知道。一无所知吧,我会知道壳的身份也是因为须须,所以我知道他骗了我们,而且他很危险,我也……不能理解这种职业。”
“所以你那么烦他?”
“对。连我都这么厌恶杀手,一个以救护生命为责任的医生知道真相怎么可能接受。所以你被追杀的时候……说实话我不觉得你是坏人,所以我想阻止他。”
“谢谢。那须须和杀手组织的联系卷儿知道吗?”
“我哥根本没参与到这些事件里。如果不是因为须须和我的关系,我也不会知道他们背后那个世界的事。”绒绒说起时双眼放空仿佛在回想,“哦,你也是其中一员来着。”
“但这次不是。以及我会找到谁是做这件事的人。再见了。”飒起身离开。
刚从诊所里出来,讶异的是看到咖啡店开门了。飒走进去以后炸脸色并不好。但因为伤病是一方面,四目相对时飒感到了前所未见的疏离。
“怎么回事?你怎么出来了?”飒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好借这个想先打开话题,接近他。但炸只是抬手做了个“停”的手势,“我知道我的旧伤,我也做过医护工作,这不碍事。我想问你的是——那个诊所里的医生,是这次出事的人吗?”
“……是。”
“也是你的目标?”
“……是。
“……好。你果然是谁都能动得了手。我的确一直没有真正面对过,你始终还是个在业的职业杀手。”
“等等,我没做……”
“好,我就当你的职业表演素养不存在,那你也还是接了这个生意,你也没有对我透露过关于你要杀死我朋友的计划的一个字。而我还在跟着你奔走,帮你摆脱追踪,即便你原本准备杀害我的朋友。”
飒沉默。炸几乎是气笑的,“好了,我违约了,我确实没能不对你的职业指指点点。不过看在昨天那颗子弹的份上你也不要追责了,我现在虽然早就不相信什么我在守护世界的鬼话,但我可能还是不想再见到身边的人出事,还是被另一个人为利益而无辜伤害。”
“……炸。你当年一定是个好警察。”
飒走回外面的世界,关上咖啡店的门。
按原计划再次拜访须须,如果再不快点他恐怕要下班了。不过壳还没有找过来,应该还来得及。
飒走得飞快,一心一意在人流中穿行,回到医院以后壳已经走了。飒确认无虞以后,走进须须的办公室,用刚才在诊所顺手搞到的能威胁人的玩意抵在须须脖子上。
“你……你干嘛?”
“开始正题之前,须医生,先问问你,卷儿出事的消息是你告诉炸的吗?”
“……我以为他知道呢。你们不是同伴吗?”
“啧。同伴之间的欺瞒很少吗?你不是也没告诉壳拦下他的那句口令是你教出去的?算了,这不重要……你,还有壳,我知道你们会有一个上线给你们发布任务,我想见见他。”
“……你要干什么?”
“我不会干什么,我只是有事要问。你只需要叫他出来,也可以叫他带什么能防身的玩意,当然,怎么通知你自己想,我觉得行不行就看这根针管了。”
“……”
(待续)